岁月回想·桃李的欣慰

 

  一九四九年春,学校动员我上学,我母亲不同意,她说这么大的女孩子要上就得上六年级。因为我长在战争年代,上学断断续续的,所以我上到二年级,就不上了。战争结束了,又跳级上五年级,中途还上了一年私塾,在妈妈的要求下,学校同意我上六年级了,我很高兴。我在六年级学了一年半,50年暑假毕业,是在台北县中学进行考试的,毕业证书的公章是台北县立刘庄小学。接着我又考取了台北县中学,因家中困难,我就放弃了上中学的机会。我成了刘庄街上的待业青年。

  我积极参加社会活动,到镇上以及区公所做些文字工作。比如整整文件,抄抄户口册子等。50年开始抗美援朝,51年3月至8月政府两次动员青年参加志愿军,我积极投入这项工作,我配合街道干部到应征青年家,做人家爷爷奶奶父母的思想工作。在这期间,我参加了县团工委主办的团训班学习,我是学习积极分子,又是团里的骨干分子,所以还获得了一些奖品和团内学习书籍。

  我是刘庄镇的团支部委员,我负责收团费,有一次,我不在家,有两个团委把我放团费的包偷偷拿走了,拿了团费的钱到茶馆各吃了一碗面条,各人又买了一条裤子。就这样花了团费10元左右,这都怪我工作没经验,造成不良影响。

  我还参加刘庄话剧团演戏,我演了好多戏,有时还演主角,有一次,我演党的女儿,我在敌人面前表现得很坚强,很勇敢,宁可自己死,也不死在敌人的刺刀下,我用剪刀捅着我的颈部,顿时,我倒在幕子下面,后幕的人迅速在颈部倒上红水,可我爬起来,我的脖子上全是血。其实这血是假的,为了演的逼真,不得不用红水。可他们倒时不注意,流到我嘴里,可我喉咙难受,既不苦,又不咸,说不出个滋味来,搞得我哭笑不得。

  话剧团要演戏,就得化妆,可没钱买化妆品,后来,我们就找了个差事,卖轮船票。除了解决化妆品的费用,自己也能得到一点辛苦费,所以,我就和支书的爱人接受了这个苦差事。卖票不管刮风下雨(白天黑夜),到时间就是要去的。那时我们在南闸口卖票,闸东有个轮船码头。每一次去都要由看闸的工人拉好闸方才能过去,有时一两根木方我们也能大胆的走过去,因为时间到了,我们要做卖票前的准备工作。有一次从南方装了几船犯人。下在刘庄轮船码头,这些犯人都是手铐脚镣,他们个个光着头,皮肤白析。我从没看过这么多的犯人。候车室塞满了犯人,把我的办公桌子都围住了。说实在的当时我还真有点害怕。原来这些犯人是押到东边农场劳动改造的。

  我们两人天天轮流背着小包到南闸口卖轮船票,船来前售票,船要开时,我们必须(扣下保险费)做好结账工作,时间是够紧张的。就这样解决了剧团化妆品的问题,自己每月也能得到10元左右的服务费。我每天白天售轮船票,晚上就到文化站楼上排练文娱节目,这样的生活还是自在的。为了前途我想还是找一个固定的工作。所以,我积极投考,最后,被东风师范录取。当我接到录取通知单的同时,刘庄小学要我去教学,真是好日多同,搞得我无主张。最后我选定了到刘庄小学教书,提前做老师,提前拿工资,解决家中的困难。我再次又放弃了学习的机会。

  第二天,我就到刘庄小学工作,我刚去分我教低年级,我表妹是如皋师范毕业的,她也教的低级,我经常听听她的课,从中也学到一点。在我刚教学的时候,大多数地区没有幼儿园,那时也不教拼音字母,教学要比现在困难得多,每教一个汉字,都要通过各种形象化的教学方法让他们记住每字的音、形、义,接受能力差的学生不易记住,我总是耐心地辅导直至教会他们为止。认字难写字就更难了,那时候,小学生不用铅笔写字,全用毛笔写字,本来小学生写字就很困难,加上用毛笔写就更难了,他们不会握笔全是靠老师手把手的教,经常有些小孩子把自己弄成一个大花脸,搞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。

  那时教学条件很差,学校没有什么教具,都是靠自己制作,那时我们用得最多的教具是芦柴棒,有一次我上算术课,有个高个头的学生坐在后面,他忘了带芦柴棒,就扳手指头,不够用了,就把脚跷到课桌上扳着脚趾头数,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把脚跷到桌子上呢?”他回答说:“我在做算术,要不是有两只脚,今天的作业我还真完成不了呢!”又引起全班哄堂大笑。

  事事开头难,后来我教学熟练了,困难也就小了。我一边学习,一边实践,教学工作很快就能胜任。刘庄区的文教助理叫我上示范课。通知全区有关教师到刘庄小学听我的课。当时有文教局的姚局长、陈督学以及各校的校长主任。课后评价很好,能教出这样的水平是很不错的。能掌握由浅入深,形象化教学,当场效果很好,听者很满意。我在刘庄小学教了六个月就转为正式教师。我把团关系转到学校里来,镇上卡住不放。后来,不知怎么又让我转了,转来以后,我成了全区文教系统里面的团支部委员。暑研会学习(地址:大丰中学)我还代表刘庄文教系统团支部出席大会的团代会。我在暑研会学习期间爱唱、爱跳。我爱唱京剧:萧何追韩信、斩经堂、甘露寺、借东风,我特别爱唱《借东风》,到现在我还喜欢唱。可惜我老了,唱不动了。暑研会一结束,我们就回到自己的学校,做开学准备工作。

 

  在盐城学习的第二年五月份,即1956年,学校抽调我们参加江苏省扫盲工作团。所有的同学基本上都分到各县的乡镇,我分在草堰区丰产,人生地不熟,就靠我自己一人搞。成年人初学识字是不容易吸收的,我就培养了学习积极分子做助手,利用他们互教互学,我教他们学会见物识字。在家里将所有家具、物品上都请学得好的人帮贴上字,如“灶”就在灶上贴上“灶”,“耙”就在耙子上贴上“耙”,“厨”就在厨子上贴上“厨”,“盆”就在盆上贴上“盆”,“缸”就在缸上贴上“缸”,这样增强记忆,学得又快又好,看到什么就能学会什么字,而且学得又牢靠。

  有一次,我晚上独自去查学,那天晚上特别黑,伸手不见五指,在回家路上怎么走到坟场上,转来转去转不出这个圈子,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,我心里有些害怕,最后我就壮着胆子,总算走到自己回家的路上,这才算放心。那时粮食计划供应,我每月供应的28斤大米,无法自炊,所以,我就在一个农民家代伙。吃、住都在他家,人家吃什么我吃什么,他家每天吃不去皮的麦糁子饭,吃的汤是海门咸菜烧黄豆,别无其它,天天吃这些,我吃怕了,吃够了,何况我还怀孕,更不想吃。56年的9月底,扫盲结束,我还获得一张扫盲积极分子的奖状。

 

  自1960年我回到刘庄小学工作期间,一直是刘庄公社教育系统的工会委员,担任班主任工作,兼少先队辅导员,担任年级组长、教研组长、部主任等职。同时参加了东台县教师进修函授中师语文,1964年毕业。在刘庄14年,经历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和文化大革命,文化大革命揪了好多人,开始揪当权派,逼他们戴高帽子在大街上游行示众,有时还坐飞机(即两人从后面架住被揪人往前推),套袖套的红卫兵造反派在后面呼口号,打倒×××,毛主席万岁!有的纠出来以后早晚批斗,白天体罚,文化大革命实际上是派性斗争,权力之争。我们每天一起床就赶到学校早请示,背好多毛主席语录。晚上也赶到学校晚回报,学习有关文章,写写大字报,有时开会提提当权派的意见,每次开会前唱“东方红”,会议结束后就唱“大海航行靠舵手”,每天都有个早请示,晚回报,这是雷打不动的必修课。

  学校里也乱得很,校长、教导主任靠边站,学校里的事他们不敢管。高级部的学生外出串联,在家里的老师上课也不正常,即是上课也不教课本,而是教学生背背毛主席语录和“老三篇”。学生自己成立司令部,写了老师、校长、主任许多大字报。办公室、教室、走廊上所有墙壁都贴满了大字报,有的在老师办公桌的四周也贴满了大字报,桌面上贴有大字报,椅把上也贴有大字报。有的老师办公桌子也不能坐着看书,谁碰了有贴大字报的桌子,就给谁扣上反动、破坏文化大革命的帽子,以上贴的大字报都有几层厚。

  有一年毛主席发出号召:深挖洞、广积粮、不称霸,备战备荒为人民。那时我在刘庄小学工作,我就和我班上稍大一点的学生一起抬备战砖、挖防空洞,填埋刘庄镇上的夹沟,我的肩膀都抬肿了,也苦了那些孩子。农忙时,我们组织学生下乡支农,小朋友们也像大人一样腰系着围裙,捡麦穗、拾棉花,虽苦但干劲十足,捡拾干净后都交给生产队,也不要任何回报,现在想想这些孩子们真是太可爱了。

 

  1974年2月我从刘庄中心小学调到新团乡新明小学,我是这个小学的负责人,1977年我出席双代会,荣获县表彰、奖励。我在这个小学工作了五年半,于1979年9月调到新团中心小学任教,在新团小学工作期间,我参加了县组织的旅游团到青岛旅游。在青岛我们去了崂山、坐海船观看了大海,在海边上拾贝壳、拍照、参观了海参公园、中山公园、鲁迅公园、海参博物馆、水产博物馆。我们来回八天时间,不用我们花一毛钱,吃、住都是公家安排。1983年春获得教学奖。10月被评为乡镇两个文明建设的先进个人。1984年出席县优秀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,获得县教育局和县教育工会的奖状及奖品。同年12月又被评为县工会先进代表,获得县工会组织的奖励。我曾编写过民间故事《白驹》(收在大丰县《民间文艺故事》第一册中,现收入《大丰县志》)。62年至85年在刘庄和新团两地小学任教期间,11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,10多次被评为乡级两个文明建设先进个人。1986年我调到大中镇中心小学直至退休。

  几十年来我教的科目不管上级抽考或县乡统考,以及期中期末考试等,我班级双科合格率都达100%,语、算成绩与全乡同年级比总是名列第一。1988年晋升为小学高级教师。1993年10月我被选入盐城市小学高级教师名人录,上面有我的名字和事迹。我的一生是搞教育事业的,我为自己的地位和荣誉感到自豪。我留念那青春时代,怀念那工作过的地方和我亲手培育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。我教过的学生接近1000人,这些学生有的已在美国大学做了博士生导师、有的担任了各级领导干部,有的已经退了休做了爷爷奶奶。我真欣慰,桃李满天下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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