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柴洼打劫记

大概是民国二十几年事吧!包场一班穷哥儿们,做生意没本钱,贩私盐,辑私营的兵又抓得紧,弄不好被抓去打得个半死,扁担盐包还充了公。可是年关在即,店家富户都买足了柴米油盐,鸡鸭鱼肉,新衣新帽,香纸鞭炮,坐等一年一度的春节,合家团聚过一个欢乐的新年。而这些穷人,终年破衣裳,家无隔宿,又咋过呢?这时有个张大,腊月寒冬,饥寒交迫,便私自约了王二说:“我说二哥呀,天把就过年了,你家年货办得怎样了?”王二听了苦笑道:“我呀,不用买,老酒鱼肉什么都有,只是睁大解眼睛向着人家吃!”张大问:“难道就由那老婆孩子也跟着你挨饿,受得了吗?”王二叹了中气说:“唉,饿死算了。我们这穷人一命能值几何?”张大你这就不对了,”王二听了气道:“不对?难道叫我去偷,叫我去抢?”张大道:“对呀,常言道寻死不如闯祸,抢些衣裳、洋钱、首饰什么的回来,而且乡下大户,哪家不把猪杀了,抢些肉回来,老婆孩子过年有新衣有肉吃,还不个个欢天喜地,一家过个快活年。”王二听了动心,问:“就我和你去抢?”张大说:“不!还有李三赵四朱五杨六他们都有此意了!”王二复顾虑道:“我说不妥,街上这么人早不见晚就见,说抢,一是下不了手,二是谁个认不得你我?出了事还不是要打板坐监?”张大听了说:  “我听李三哥说,去处他有头绪。”说罢躬身出了草棚,不一会喊了李三,那里赵四也跟了过来。张大对李三说: “三哥呀,昨儿我们说的事儿,你说去哪儿下手呀?”李三说:  “昨儿个我问了个课,说是去西南方可见红,见红不是见到红利吗?在近处有人认识,我说就去那黑柴洼,那里地广人稀,几里路才碰上一户人家,有谁认得我们呀!”王二犹豫道:“抢人家的不是强盗吗?这下日后有人知道,连儿孙们都抬不起头来!”张大听了笑道:“你二哥真老实,什么强呀盗呀的,这叫偷富补穷,他们富家屋里粮食满仓满缸,我们家缸底朝上,拿他们补我们有什么不可?”王二道:“总之,这强盗名不好听。”张大说:“不叫强盗,叫好汉,梁山上百零八条好汉,也从未听人说过百零八个强盗呀!”   
    一番对话,王二终于想通了。继而问:“我们没枪怎么去抢呀?”张大说: “什么枪呀炮呀,这又不是上阵打仗,一把杀猪刀,一张切菜刀就足够吓煞那些大户了。他们钱多田多,命为奇,就是给抢光了,明年田里又收了,到时他们会乖乖地把钱拿出来只求饶个小命。”王二听了喜道:“那我们何时动身呀?”张大说:  “明天二十九,吃过早夜饭就动身,后天三十晚,还赶得上买些酒呀菜的,大家过个快活年呢。”
    再说他们一番计议,欢欢喜喜各自回家。晚上李三一时高兴,便对妻子把如何抢劫之事说了一遍,哪里介意他的小舅子日里来街买年货未曾回去,寄宿在此,却给他听得个一清二楚,心想:  “不好,这下我姑母家要遭殃了,就连我们家的年货也靠不住了。”他一早起床,早饭未吃拿起年货拔腿就跑,他一路慌慌张张,那敢半步停留,中午来到他姑父家,却好一家正在吃饭,他姑父说:“二平呀,你上街回来了,快吃饭。”二平气喘吁吁地说:“不、不、不得了,明天有人要来抢劫了,还、还、还不知要死几个人呢!”他姑父吴家桂是个保长,一听惊道:“这话是真是假,你从哪儿偷听来的?”二平说:“昨晚我姐夫对我姐说的,我偷听得一清二楚,说是还有刀,六、七个人昵!”这时他姑父一听大惊,对儿子说:  “小强呀,你快到方七、袁八、常九冢去,说我有要事相商,立刻就来!”他家儿子小强听了拔脚就跑,不多时方、常、袁家几人,听说保长说有事相商,都慌慌赶来。
    吴保长一见众人来到,便将明天有强人来此打劫之事说了,继而问道:“你等有何打算?”方七说:“我把家里钱物粮食藏起来,一家躲到南团姐姐家,回去避过风头再回来。”袁八说:“不对,后天就过年了,上人家去,这怎像话!”常九说:“自古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他来七个我们聚齐七十个,十个打一个,买他个屁帐!”吴保长道:“好,老常你赶快去一家家约人,傍晚在我门前集中,各自带上钉钯,小叉准备捉匪。”继而说:“老方你带20人埋伏东路两旁,只等强盗逃跑再行出来拦歼;老袁你带20人,躲在我家沟西,待强人进门时来个关门打狗!此外我和老常带30人藏在沟北,防止强盗过沟逃走。”这里吴保长一切布置停当,直待鱼儿入网!
    初更将尽,方七众人耳听庄东来路上沙沙步响,忙招呼身旁人说:“强盗过来了,隐蔽好莫让强盗发觉,”果然不多时几个人鬼鬼祟祟摸索了过来。
    再说张大带领众人来到庄前,只见庄前两座大屋,屋内灯光尚明,门前两座大草垛,看来是个大户人家,回头轻轻对王二说:“七人分二组冲进屋去,”说罢七个人呼啦一声分别冲进了屋内。屋内灯光通明,里里外外见不着一个人影儿,张大一惊,心想:“不好,”忙对大家说:“快退!”退到屋外,众人将及返身来到场边,那儿袁八领着众人早自从沟西冲出,手拿钯叉包抄了过来,同时锣声大作,众人齐声喊叫说:“捉强盗呀!杀呀!一个不留——!”张大一惊:“不好,他们有了准备,我们中计了。”赶忙嚷道:“哥儿们,快撤!”说话间那里袁八早一小叉叉来,直叉住张大颈脖,一使劲,便将张大戳倒在地,那里二牛上前一耙早把张大的头打了个稀巴烂。王二一见拔腿就逃,到得场边,袁七赶上一叉,刺个正着,大兵见了赶上一锹,王二也自送了性命。李三一见转身西逃想泅水过河逃生,那儿江大赶上一扁担打着个脑袋,复一下,打得李三脑袋开花,也自一命身亡。赵四朱五返身就逃,到得东路,方七那里一声锣响,二十来人一起冲出,一顿钉钯、蒲锹,他二人也自一命呜乎了。
    那儿杨六于七,一见来路封死,便越小沟北逃,方自过得沟来,这里保长吴家桂,甲长常九率领30余人,杀过来,菜刀怎地对得了钉钯、铁叉?三下五除二,不费吹灰之力,就把他二人打发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。
    一场围剿结束,查点盗匪尸体,正是来了三双半,打死了七个整,一个没漏网。
    甲长老袁问:“这些尸体如何处理?”吴保长说:“大家动手拖到西大河扔了,明天街上有人来问,就说不知道,有谁走漏风声,同样将他处死抛到河里去!”
    转眼三十晚到,家家户户吃守岁酒,欢欢喜喜热热闹闹,可是张大王二等几家等呀等呀哪里有丈夫人影儿?都说外去借钱回来过个好年,如今人在何处好不心焦。
    且不表这几家女人望眼欲穿,天天盼呀,直到初五那天,有人发现河下浮来二、三具尸体,几家女人放心不下,前往一看,却是张大王二李三尸体。正是,指望双双饮屠苏,何期新寡哭丈夫。当下几家女人前往镇公所哭诉缘由,丈夫被人打死抛入大河,要求追查伸冤。镇长陈五楼听王二说: “丈夫去黑柴洼借钱,被人打死于是派人前往调查,可那里大小人等都说不知道,并无此事。镇长心知事情其中有异,但无头案件有原告无被告,也就不了了之。
    正是:
           丈夫外出说赚钱,一家指望过富年;
           出师未劫身先死,徒使孀妇哭三更。
    又道:
           心狠手辣吴保长,七条人命付汪洋。
           应送官府依法办,何必擅自把人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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